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台中74號外環道開通之後,從台中市區往太平的路程便縮短許多,原本估計需要半個小時的車程,沒想到只花了十五分鐘便到達跟朋友們約定的黃昏市場。七點多的停車場車位已經空出很多,市場裡卻仍燈光閃亮人聲吵雜,為因應台灣一般雙薪家庭「食」的問題,黃昏市場的便利性似乎已逐漸取代了早市的新鮮感。

原先以為自己得多站幾分鐘等候大家,走到集合地點卻看見高高帥帥、帶著些下班後疲憊神情的阿威已經站在那裡,看到我便熱情的搖手招呼。

Rosa姐這一路過來還算好找吧?剛剛有人打電話說找不到市場,我懷疑是我報錯路了!」常一開口便帶著歉意的他,似乎還在重整自己的信心。

 三年前他從無憂的青稚直接面對人生無常,掉進我未曾遭遇過的深淵,雖然他年紀小我許多,但這些日子以來,他千辛萬苦的爬出這吞噬他人生的黑洞,如今也說不準是我吃的鹽多或他過的橋長了?

 阿威晚我一年加入我們的閱讀團體,五專讀的正是我的母校,很自然地跟我較為熟絡,也分配在我的組內。研究所畢業後便在自家開的工廠幫忙的他,自覺年紀輕,又是新人,常自動承擔起一些團體事務。會裡難得出現高帥年輕又熱心的男士,我們這些大姐姐都很疼愛他。

 熱情參與各種活動的阿威,開始出現異狀是從例會遲到開始,原先我們以為時間一久,年輕人參與活動的熱情逐漸淡化了。後來幾次他該到的任務未到,怠忽職守的情況讓大家開始不解。幾次見到他,言談舉止雖然仍頑皮搞笑,但極力掩飾的表情中似乎有著難言之隱。終於有一次他在團體出遊時嚴重遲到,差點延誤整日行程,在大家關心詢問之下,才跟醫生朋友吐露真相。前一段時間他因為經常出現腳麻的狀況去醫院看診,經過住院詳細檢查後,發現自己得了罕見的腦部疾病,未來很有可能變成漸凍人。診療的醫生直接告訴他,想做甚麼就趕快做,想去哪裡就趕快去吧!雖說道理如此,但我想只要被判了此種緩刑的人,也許甚麼都做不了吧。

 正值青春年華,正開始規畫精彩人生的他陷入無邊的痛苦中,生活完全失序。

輾轉難眠的夜晚,想到自己除了無法再有遠大夢想,也不敢體驗愛情尋找真愛,最後還會因失去行動力而拖累親人。幾次難熬的時刻,他甚至想自我了結,完全放棄算了。知道他的情況後,所有的朋友都很難過,都想為他做些甚麼。熱心的醫師朋友幫他詳查了國內外資訊,要他遵行醫囑,先以藥物控制病情,小心保養身體,也許能延緩發作時間。愛唱歌的朋友擔心他胡思亂想,也儘量把他拉出家門跟大家一起歡唱。長時間的關心多少起了一些作用,阿威的生活逐漸恢復正常。

在對的時間遇上對的人,確是人生一大幸福。也該是否極泰來吧!阿威在人生最低潮時巧遇了昔日的五專同學,一個當時就曾注意過他的女孩小婷。小婷不介意阿威的情況,經常陪他鼓勵他安慰他。有了一份愛的力量支持,心志逐漸廢頹的阿威又變回了充滿笑容的陽光男孩。外表看起來嬌弱的小婷常跟他一起出席團體裡的活動,出雙入對羨煞不少會友們,很快我們就接到他們決定結婚的消息。

參加他們喜宴當天,我們才知道勇敢的小婷並未把阿威的情況告知自己父母。當小婷的父親牽著小婷的手交到阿威手上時,我跟幾個朋友都熱淚盈眶,感動得不能自己。

婚後,小倆口沉浸在新婚的欣喜當中,還到歐洲旅行了一趟。出席團體活動,阿威還常拿出小婷特別精心為他準備的愛心有機便當跟大家炫耀一番。只是過了沒幾個月,又有消息傳來,小婷做了心臟部位的達文西手術,今晚在太平的聚會就是為了探望她而來。而且直到剛剛我們才知道,小婷從學生時代得知自己的身體狀況後,便已經就生活在死神陰影下。原來她的心臟有破洞,而且血管方向與一般人不同,有心室肥大引發衰竭的問題。雖然外表柔弱,但內心勇敢的她並沒因此退縮。小婷五專畢業後就獨自到澳洲念大學,在加拿大拿到碩士學位,旅行過許多國家。她告訴我們:我不放棄希望,我一直在等待醫學的進步。

 是同病相憐,是同樣深刻體會了人生無常而更能珍惜當下,兩個相互扶持的靈魂,能遇上彼此、愛上彼此,終是讓人欣慰感動的事。

明年我將接任團體重責,幾個團隊幹部及理事人選都還未找齊全。阿威的熱心勤懇讓我打算把他納入名單,但今晚訪過他們之後,我決定剔除他,原因是不想他太過勞累。我知道自己不如阿威、小婷勇敢,很怕很怕有一天他們失去對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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