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接力：五色鳥〈二〉 @ 筆聲落地

司馬庫斯的傳奇冒險：五色鳥〈二〉

作者：Rosa & 野犬

前情提要：浩南與亞軒受司馬庫斯部落之託，上山探查五色鳥雕像秘密。部落本身有意見分歧的狀況，族人要求拉戶加入探查工作。一行人在發現雕像的同地點又發現埋葬的鳥類骨骸。

下午伊亞來找，
「那個雕像的事，我去問了族裡的bnkis（耆老），答亞長老他說神話裡的巨人就是四根手指腳趾的人。」
事先做了功課的亞軒，終於有自己知道的事，趕快接著說：
「巨人？那個好色又愛吃最後吞了燒紅的岩石死掉的巨人哈魯斯？」
「沒錯，是巨人Halus。不過今天答亞長老告訴我的神話，跟大家知道的神話是不一樣的。」
「從前巨人跟泰雅人是共同生活在一起。哈魯斯是巨人族的通稱，不是只有一個巨人而已。那時巨人會幫泰雅人耕種、捕捉野獸、蓋房子。不過族裡只有會巫術的Mhoni（巫師）才懂哈魯斯的語言，只有Mhoni才可以控制哈魯斯，叫哈魯斯乖乖做事。後來食物和野獸越來越少，不夠分給食量很大的哈魯斯吃。大家就決定將哈魯斯趕到巨木區裡面，由Mhoni和哈魯斯訂下契約，沒有Mhoni的允許，哈魯斯是不准回到部落來。」
亞軒聽的興致勃勃，從小就喜歡神話的她，聽到這Mhoni的音跟「魔女」非常接近，就更加的好奇：
「那現在你們部落裡還有Mhoni嗎？」
「我們泰雅族巫師有兩種，大都是女性才可以擔任。 Hmgup是好的巫師，會替我們醫病。Mhoni會很多巫術，所以大家很怕他們，認為是壞巫。Mhoni常會被族裡的人排擠，有的部落還會殺掉Mhoni，所以現在Mhoni已經很少了。我們部落以前還有一位Mhoni，因為大家不喜歡她，所以她和她的孫女就住到司馬庫斯古道更深的山區裡面。已經很久沒人跟她們有聯絡了。」
浩南也覺得這是一個新的方向：
「有機會我想去拜訪一下這位Mhoni，說不定她知道一些雕像的事。」
「這件事以後再商量好了…」
看得出伊亞不是很想去跟巫師打交道。
伊亞跟浩南又研究了一下資料，決定明天先去最近一直打雷閃電的巨木區看看有沒有什麼發現。
臨走前，伊亞邀了兩人晚上到小教堂做禮拜，順便做個小小的歡迎儀式。
司馬庫斯教會是一間小巧的紅屋頂小教會，紅色燈光的十字架在一片漆黑寧靜的夜裡，明顯而肅穆，感覺跟上帝又接近了一些。
晚上的禮拜，是伊亞家人和幾位長老的小型家庭禮拜。除了用泰雅母語禮拜和用母語唱詩歌外，禮拜結束，還特地為浩南和亞軒表演了幾條泰雅古曲。
伊亞手拿兩根木棍，在一座挖空的樹幹木鼓上，「控、控、控」敲打出震人心弦的節奏，古曲以獨唱和對唱的方式配合著鼓聲，高亢悠揚，真的是非常的好聽而餘音繞耳，雖然聽不懂裡面的歌詞，但是從歌曲的高低起伏，也可以隱約感受到先人所要傳達給後人的的情感及訓勉。
最後伊亞請出了一位頭戴皮帽，滿臉白鬚的老者。
「這是答亞長老，只有他會唱一首跟五色鳥有關的古曲，所以請他來唱給您們聽，我事先已經把歌詞的意思寫在這張紙上了。我們泰雅人以前沒有文字，都用歌曲來把一些重要的事情傳下來，只是時間久了，有時就常常不知道裡面的意思。就麻煩陳教授來研究研究了。」
答亞長老看起來年事已高，但是開口一唱，卻是歌聲悠揚中氣十足

「La qi na ta yal la qi ta
Kia ga ran pa pak
Howai ya ba to utux
Hparas mu mu sin nuo nan
mu mu sin-n rhgan
……………」

泰雅的子孫，我們孩子
打開雙耳傾聽
謝謝偉大的祖靈
給我們重要的訓示
諄諄的祖訓

尊從siliq鳥，它會照亮你前面的路
避開烏鴉，它會帶來黑暗
五色鳥啊五色鳥
它跟祖先有承諾
要去傾聽它的聲音
它會帶來回家的路
月亮彎腰的時候
要找彩虹的出口
月亮滅掉的時候
要到太陽和星星的山頂
帶著五種禮物
五色鳥的眼睛會照亮祖靈的故鄉〈插畫Rosa〉

為了在天黑前爭取更多的探查時間，浩南、亞軒及拉互一大清早便朝巨木區前進。伊亞因為負責早上的部落會議與人員的工作分派，說好下午才到巨木區與他們會合。巨木區目前是司馬庫斯最重要的觀光資源，距離部落約二小時路程，一路上都是土石小徑，兩旁綠蔭夾道，竹林遍佈，幾座小橋跨過水聲淅瀝的溪流瀑布，景色非常怡人。沿途許多少見的山林禽鳥啾鳴，讓人恍若踏入無人天境。途中有一段佈滿碎石的斜坡斷崖，從山徑到谷底大約有兩三百公尺深，一般遊客可能覺得驚險刺激，對背著沉重裝備的拉互來說，這是他長年往來的山野路景。亞軒畢竟從城市而來，此行又是探險尋秘，險峻的地形反讓她掩不住一臉的興奮好奇，步伐輕快穩健不落兩個男人之後。路上兩個年輕人因為年紀相仿，漸漸的說起話來。拉互告訴亞軒他剛從商學研究所畢業不久，雖然他的興趣是生態研究，但家族的人認為只要學會平地人做生意的方式，就可以讓族人的生活更為優渥，所以要求他往商業的方向走。亞軒也告訴拉互，自己畢業後跟著浩南歷經的一些探險過程。拉互聽著，眼神裡充滿了羨慕。

清晨時間遊客尚未上山，他們腳程較快，約一個半小時就到了巨木區入口。浩南以前來過幾次，今天看著豎在巨木區前，向遊客解說的巨木分布圖示，突然若有所思，指示亞軒把圖面照像紀錄，自己也拿起筆記比對了一下。圖面上標示了九棵千年以上紅檜巨木。最大的一棵有兩千五百歲，族人稱老爺樹。

「這個巨木分布圖是簡單的手繪說明，並沒有按照實際的距離長度。今天回部落記得要跟林務局調閱巨木的詳細記錄。接下來我們經過每棵巨木時要順便測量他們之間的距離。」亞軒記下浩南紛吩咐的工作重點。

這時森林深處突然傳來柔美嘹喨的歌聲，美得好像熟眠初醒的雲雀突然放歌，蓋壓過其他的群鳥樂音。

「Trakis pa ga Sau

Ta Ryaxl pau nagy

Ta Sin Bi Lan Na You

Tas Pa ga Sau Na su

Ban Sauniy a Hoi Isu

…..

歌聲斷斷續續，中間的沉默好像在等待回應。浩南發現拉互的表情有些激動。

「Trakis..」

「小米？」浩南知道這個泰雅族的日常用字。

「是的，這個唱歌的女孩就叫小米。」拉互的臉微微泛紅。

「你認識她？她在歌聲中說了什麼？」

「她就是Mhoni的孫女，很久以前救過我。」

這時歌聲又起，還伴著呼喊。

「拉互…. ….拉互……」

拉互為難的看著浩南。浩南知道這是屬於青春的呼喚，便微笑著說：

「你去四周探探，看這幾天裏附近有沒有不尋常的改變。」

拉互感激的答應著，一轉身便往歌聲來處跑去。邊跑邊大聲回答浩南的問題，充滿興奮的聲音撼動了整個山谷。

「教授，這首歌歌詞大意是這樣的：

小米的種子落在大地上

接受太陽的光照

雨水的滋潤

可愛的五色鳥請保護我

別讓黑色烏鴉把我啄食

讓我在祖靈的土地上

開心的長大

收割著閃著金黃的小米

把我釀成醉人的美酒

獻給勇敢的獵人

讓你今晚做起美麗的夢

跟隨五色鳥的歌聲

迷途在森林中

………………..」

拉互的聲音漸漸消失在森林中…。浩南看著原本青澀羞赧的年輕人，被愛情喚起後揚起的意氣風發，想到自己也曾有過的年少痴狂，放聲笑了起來。

接著浩南拿起小型的紅外線距離探測器，找著目標訂位。亞軒則記錄下浩南給她的數字。巨木區內的步道高低陡峭，落差很大。兩人專心測著距離，標記到第五號神木時，一不小心浩南一步踩空，手上的探測儀掉落地上且往旁邊的斜坡滾下。

浩南緊跟著探測器掉落的方向，也往斜坡順勢下滑，想撿回探測器。沒想到表面長滿雜草的斜坡，底下竟有著一個大洞。

「啊！」浩南摔落深洞裏。

亞軒聽到浩南叫了一聲後沒再有任何聲音。她呼叫了幾聲沒有反應。想起可能還在附近的拉互，大喊了幾聲拉互的名字也沒人回應。她趕緊拿起手機想連絡部落的人，沒想到綠葉遮天的巨木不僅擋住了大部分的陽光，連手機訊號也不通，亞軒緊張起來。

浩南從昏迷中醒來，查看自己的傷勢後，對自己的粗心有些懊惱，真不該因為這裡是旅遊地區而有所鬆懈的。他站起來對著斜坡上面的亞軒大喊，卻沒有聽到任何回音。

浩南抬頭看著洞口，從洞裡隱約還可看到外面的大樹的樹梢，只是長在洞口的雜草遮掉大部分洞口，要從外面發現這個約一個人寬的地洞看來不是那麼的容易。浩南朝上又叫了幾聲，除了在洞內造成一些回音外，還是沒有聽到亞軒的回應。浩南看了一下錶，估算一下時間，自己失去知覺大概有20分鐘，亞軒應該找不著他去尋求支援了。只是初次來此的亞軒，剛剛為了測量5號神木，兩人有點偏離觀光路線，倒是有點擔心她是否可以順利找到回頭的路徑。浩南拿起手機試撥了幾個號碼，果然如他所料，在這種荒山地底，根本沒有訊號可以傳出去。浩南檢查了一下身體，還好身上只有一些擦傷，沒有太大的損傷。浩南從很多口袋的登山背心裡找出隨身藥品，消毒了一下傷口，這是多年的習慣，每次考察研究，總會隨身帶其一些臨時急需的用品。不過想到這裡卻暗自懊惱起來，平時深入山區總會帶著的哨子，這次以為只是在部落附近走走，就沒有放入行囊，真的是百密一疏。
浩南慢慢適應由洞口透入洞內的微弱陽光，仔細的觀察了這個山洞。
穴底離洞口大約4-5公尺高，倒漏斗狀的山洞，根本沒法爬上去。這個洞穴有個橫坑往裡面延伸，黑黑黝黝的，看不出深度。不過感覺有風在流動，應該不是一個很深遠而且有出口相連的洞穴。
浩南思考了一下，決定往裡面去探查，如果情況不好，就再回來這裡等待救援。浩南先用石頭和樹枝在地上擺了一下記號及方向，也壓了一張紙條在石頭上，拿出口袋裡的LED手電筒，就往洞內走去。
在微弱的燈光下，浩南沿著洞穴地道往內部走著，這地道岩壁光滑，沒有人工挖掘的痕跡，應該是天然地底河流形成的。可能因為有空氣在流動，地道乾燥不潮濕。走了一小段後地道越來越窄，後來就變成勉強可以通過一個人的寬度。浩南在狹小的地道又爬又鑽，前進一陣子後，發現眼前的地道就是在岩層縫隙間穿插著，感覺不妥，想要回頭，卻是前進容易退後難，身體反而卡住而有無法退後。
浩南只好繼續繼續往前。再前進不久，前面的地道慢慢看的到一點光線，應該離出口不遠了。在地道再爬行一陣，最後擠過一處身體勉強可以通過的岩縫，突然眼前一亮，來到了一個巨大的洞窟。


                                                                                 〈插畫：野犬〉
這個大洞窟，非常的大，好像一個體育館的大小。洞內有一些微弱的光線從上方透了下來，浩南鬆了一口氣，應該跟外面有相通了。

浩南用手電筒觀察著這個洞窟，整個洞窟還算平整，高低起伏不大，除了一些鐘乳石的石柱和石筍外，到處散落著大大小小的石塊。比較特別的是有幾個很大的白色石頭，跟周圍的黑色岩石成了強烈的對比。浩南慢慢靠近一個白色大石，幾乎快一個人高的石頭，一面是很光滑的圓形，一面有兩個很大的凹洞。這兩個凹洞的形狀看起來有點像眼眶的凹洞，
「眼眶的凹洞？」浩南突然觸電似的震了一下，這白色的巨石竟是一顆頭顱的骸骨。浩南仔細看了頭骨的周圍，那頭骨旁邊還有一堆一根根巨大的骸骨。這是一個巨大的屍首！有什麼生物會有這樣的體型？恐龍？不，那頭顱看起來介於人和猿猴之間的形狀，浩南突然靈光一閃，不由得身軀顫抖起來。
「哈魯斯？我找到了哈魯斯的骨頭？這裡是哈魯斯的墳場？」
「真的有哈魯斯這種生物？」
「神話裡的東西會是真的？」
浩南腦中陷入了一陣無法思考的混亂。
神話裡的人物出現在眼前，那花了一生的研究，豈不是一個大玩笑？以前總把一些背離現代科學可以解釋的故事一廂情願的歸類成神話及傳說，難道是錯了？
重整理好心情，浩南開始仔細的觀察這些巨大的骨頭。這頭骨足足有一個人高，顏部像人，頭頂尖起又似猩猩，很特別的是，每個頭顱都只有四顆大牙，而這些牙齒卻都是非常的純黑發亮。整個洞窟總共發現了八個頭骨。
浩南開始懊惱沒將相機帶在身邊。亞軒平時總是把照相的事情做得很好，所以他就把照相的事交給亞軒，反而就專心紀錄其他的細節。現在是一個足以在全世界學術界掀起一次巨大高潮的發現，卻少了重要的相機。
亞軒？浩南拿出手機再度試撥，還是一樣沒有訊號。看來只好靠自己找出路了。浩南在洞窟裡仔細的觀察了每一個角落，發現有一處光線照下來的地方，上面有個洞口，還有幾根樹藤正好垂落下來。只是樹藤的高度離地面有3-4公尺，除非有東西來墊腳，不然根本就搆不到。
這種地穴去哪裡找東西來墊腳？大石頭根本不是一個人推得動的。大石頭？浩南突然想到一個可以替代的東西！
大頭顱雖然也有相當的重量，但是比起石頭還是輕了很多，浩南花了一些力氣，終於把最近的一個大頭顱推到樹藤底下。浩南爬上頭顱，很容易就抓到樹藤。還好平時的研究工作上山下海體力鍛鍊的還不錯，利用樹藤，經過一番努力，終於上到了洞口。